2007年6月3日

個體小戶的部分- 另類農夫 女農討山

另類農夫 女農討山
李寶蓮 為土地贖身
作者:陳良榕


出處:天下雜誌 第306期 2004/09/01 出刊

不用農藥,堅持有機,在山上種果樹,但同時也在山上造林。瘦小的李寶蓮,為何到梨山當農夫?她展現怎樣的永續農業方法?


 「如果今年我水果賣得好,就有能力幫這塊土地贖身了,」帶著訪客走下她梨山的果園,三十九歲的李寶蓮帶著欣喜說。
 五年前,九二一大地震剛過,李寶蓮偏選此時,向友人借了一百萬上山,進入當時一片愁雲慘霧的梨山。她沒有務農經驗,卻租了一塊七分地的果園,打算用有機方式持續耕作,以賣水果的收入過活,並伺機買下這塊地。同時在這塊地造林,以漸進的方式,讓這塊土地告別農業和除草劑,回復自然的風貌。
 現在,這塊陡峭的坡地多了許多棵的肖楠、紅檜的小苗。但滿園梨樹卻顯得垂頭喪氣,這是李寶蓮堅持不用化學農藥的後果,「我的果樹都快死了,」她說,語氣卻不見沮喪。
 也好,李寶蓮打算乾脆明年開始全面造林。反正這五年來種水果的收入已經把她上山前的借款還光了,「厲害吧!」她說。
 想法浪漫、作法務實、而且勇氣十足,這是李寶蓮的性格寫照。
 或許是血液裡八分之一的泰雅族血統作祟,外型纖細的李寶蓮,過去花了好幾年時間,用最克難的方式獨闖天涯海角。
 她可以一個人靠著搭公車、步行、騎驢、騎單車一路從四川花了好幾個月才到拉薩。也曾騎單車載著帳棚在歐洲漫遊幾個月,沿途靠著賣自己寫生的畫為生。為了旅途安全,李寶蓮甚至剃光頭,把自己裝扮的像個秀氣的小男生,結果遇到男性同性戀求愛。
 這些技能在她現在居住的竹屋裡見得到蛛絲馬跡,通往竹屋二樓的「樓梯」,是一根兩邊砍削出落腳處的粗圓樹幹,取經自藏北的居民。煮飯的「土灶」,藍本則是向喀什米爾的游牧民族學來。
 從竹屋二樓的工作室看出去,由雪山到劍山十多條山頭連起的美麗稜線,是赫赫有名的「聖稜線」西段。
 這是台灣最美的山景之一,李寶蓮以針筆細細鉤出,放在她今年三月出版的《女農討山誌》裡頭。以「阿寶」的筆名,將她五年的生活點滴寫在書中。她強調「討山」的和諧隱喻,「特別喜歡『討』這個字眼,有股剛強而不失謙卑的味道,」她寫著。
 《女農》一書,也在生態界掀起陣陣漣漪,孟東籬、凌拂、徐仁修等一堆自然寫作前輩,直誇這段生活可比擬梭羅的《湖濱散記》,說她是「梭羅第二」。搞得李寶蓮有點靦碘起來,「我都不敢說,其實我沒看過《湖濱散記》。」

撰寫台灣版的湖濱散記

 然而,如同《湖濱散記》,李寶蓮的「討山實驗」,敏銳的切入台灣,甚至當代保育界最大的矛盾——當我們指責工業社會帶來的種種環境破壞時,其實絕大部份人卻都無法脫離工業社會的舒適生活。即便是長期過著儉樸生活的李寶蓮,也常覺得「心虛」,「我也不是那麼無求、無辜,那麼能與自然和諧,只不過一向都把索求和衝突交給別人面對罷了,」她在書中描寫入山的動機。
 五年的農夫生活中,李寶蓮也鬧了不少笑話。鄰居噴灑農藥是輕鬆自在,連口罩都懶得戴。但她可是如臨大敵的戴上悶熱的「防毒面具」,即使她噴灑的是毒性輕微的的有機農藥「硫黃粉」。
 用割草機嫌引擎太吵,竟從朋友那裡借來機場空勤人員用的防噪音耳罩,惹得左鄰右舍指指點點。最後還勞動瑞士男友帶來歐洲的「死神大鐮刀」除草。
 她也遇到數不清的挫折。例如,她向日本MOA組織為水果申請有機認證,但卻因土壤仍含有過去累積的農藥,而無法通過有機認證。而包含主婦聯盟等大規模的有機通路,則根本認為破壞水土保持的高山蔬果,無論如何都不算有機。
 但走一般通路賣水梨,卻是賣一顆賠一顆,甚至還有被中盤商賴帳的慘痛經驗。直到現在名氣打開了,才得以「宅急便」直銷給知音,開始賺到錢。
 在敏督利颱風過後,作為高山災情的現場見證人,李寶蓮也忍不住提出她的解決之道。
 她認為,政府引農上山在前,該負起解決責任,而不是一味批評果農濫墾。當平地對高冷蔬果的需求成為促進高山農業的動力時,對於梨山地區的高山農業應該「用更公平的方式去思考」,整個社會都有事,「而不是這一小撮人的責任。」
 一向行事浪漫的阿寶,用另類方式,希望在高山農業的破壞宿命下,走出了一條永續的討山路。希望更多山農們,也共同走向有機,避開太陡的坡地,種樹還山林。 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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